年底将至，又到了银行冲存款任务的时刻。12月7日，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乘着“冲时点”之风，各路存款“黄牛”重出江湖，他们打着高返利、高贴息的口号揽客，帮助银行拉资金揽储。在线下，一些客户经理也打出了贴息、返利的口号，以求解决繁重的考核压力。对于贴息揽储，监管早已明令禁止，但“存款一日游”“季度冲量”“日冲量”的行为依旧难禁，这背后虽然有银行人应对KPI的无奈之举，但也给银行合规经营蒙上了一层暗影。
“贴息”存款再出江湖
“年底价格高”“冲量存款，全年最高价，有意者私聊”……年终考核时点将至，存款“黄牛”卷土重来。12月7日，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为了帮助银行完成年终揽储考核，存款“黄牛”再次打出了高收益、高返利的口号吸引储户目光。
可操作的时间只剩20多天，为了尽快拉到金额，存款“黄牛”张扬（化名）早早便建立了新的群组，将意向客户拉入其中，张扬做的就是资金掮客的生意，为各大银行寻找客户，帮银行完成揽储任务。
“冲量存款就是在月末、半年末、年末临时向客户拉存款，银行会承诺给客户一些返利，这是一种短期业务，前景不错。”张扬介绍称，今年年终银行开出的返利较高，非常划算。
从张扬发过来的列表来看，可做冲量存款的银行主要以大行居多，日均贴息金额在80-160元不等，起存金额均为100万元。以某三四线城市的大行网点为例，储户在12月5日-31日期间存入资金，每100万元每日的贴息金额为112元。若以存入1500万元资金计算，在这期间储户可拿到的贴息金额超过4.3万元。
同样，另一家存款“黄牛”给到的贴息金额更高，一家银行需要200万元的存款资金，同样以存入100万元为例，客户存入一天的收益最高可以达到165元。
谈及冲量存款灰产，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悦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银行在存款利率下调与存款资金需求加大的矛盾下，为完成揽储任务采取了贴息存款的方式，即通过向存款人支付额外的利息来吸引存款。对于一些储户来说，贴息存款提供的利率较高，且通常不需要在柜台排队等待办理，尤其是在节假日等高峰期，贴息存款的诱惑力更大。
王德悦进一步表示，此外，贴息存款的监管难度较大。由于贴息存款通常是通过非正规渠道进行的，银行和监管部门很难掌握其具体情况。同时，贴息存款的交易往往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和查处。这使得一些银行和中介机构在利益的驱使下违规操作，难以遏制。
“自掏腰包”冲量返现
对银行来说，贴息存款容易导致负债成本抬升，不利于银行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也干扰了存款市场正常竞争秩序。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除了存款“黄牛”、资金掮客之外，一些银行客户经理也游走在各类社交平台，发布贴息存款的“口子”，拉客揽储。
“年末有没有好心人帮助拉拉存款，背负了几百万的转正考核压力，需要资金。”一位银行员工称。当北京商报记者表达了想要存款的诉求后，该人员表示，“需要200万元资金，存入时间为12月23日-31日，私下返现500元”。不过，该员工也提醒，若使用手机银行存款，必须填写该支行代码，才能算作考核任务。
也有一些需要小额资金的客户经理发帖求存款，“需要10万元存款，只存3天，额外补贴200元”。还有刚入职的职场“小白”也背负了存款任务，有职场新手客户经理称，“需要100万元新增存款，存入后送红包”。
客户经理出于存贷业务压力，企图使用贴息“地下手段”来完成业绩早已不是行业秘密。博通咨询首席分析师王蓬博指出，最主要还是年终等特殊时期，银行为了完成存款业绩或“存贷比”达标，才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但对储户而言，为了蝇头小利可能会背上很大的风险，一旦中间出现问题，储户自己无法得到保障，建议银行和储户严格遵守相关规定，以资金安全为首要考量。
在王德悦看来，银行员工私下返佣揽储不仅违反了银行规定，还可能因此承担法律责任，给自身带来严重的后果。银行员工为了达到销售目标而过度承诺或夸大存款产品的优点，可能会导致客户不满或投诉，进而损害银行的声誉和客户的信任。此外，这种行为还可能引起内部腐败和道德风险，导致员工之间的不公平竞争和利益冲突。
市场竞争秩序应规范
贴息存款一直以来都被监管所禁止。《储蓄管理条例》规定，储蓄机构不得使用不正当手段吸收储蓄存款。人民银行此前发布的《关于完善商业银行存款偏离度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也提到，银行不得通过返还现金或有价证券、赠送实物等不正当手段吸收存款。在金融安全知识普及中，高额贴息存款也被定义为危及资金安全行为的常见形式。
对储户来说，贴息存款会导致储户的存款安全无法得到有效保障。正如王德悦所言，由于贴息存款存在违规操作可能，因此无法确保储户的资金安全；同时，还可能增加银行经营风险，贴息存款利率高于正常存款利率，会扰乱金融秩序，如果大量银行加入贴息存款的竞争，会导致金融秩序混乱，影响金融市场的稳定。
贴息揽储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今年以来，就有多家银行因“冲时点”、违规贴息被罚。涉及的违规缘由主要包括绩效考核不合理导致部分基层网点存款“冲时点”；发放短期贷款“冲时点”，虚增存贷款；向贷款客户收取额外费用用于支付存款贴息资金，且部分资金长期留存于员工控制的账户等。
从监管层面而言，专家建议，应强化监管，提升违规成本，引导金融机构加快完善内部治理，建立健全合理考评机制。“监管应强化存款偏离度管理，将季末月份与非季末月份采用相同的指标计算标准。加强对存款利率的监管，规范存款市场竞争秩序，严格约束高息揽储、冲量等行为。对违规行为进行严厉打击，并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提高市场透明度，加强对投资者的教育，提高其风险意识和识别能力。”王德悦如是说道。
北京商报记者宋亦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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