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正在重塑自己的贸易投资规范

今年4月，欧盟和拜登政府在短时间内对中国的经济利益采取了戏剧性的、前所未有的针对行动。尽管这些行动似乎没有进行协调，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目标，即认为中国的经济行为威胁了国家和经济安全从而反对。另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共同点是，它们的行动有可能重塑它们长期接受的处理国际贸易和投资的规范。 最新一轮西方与中国之间紧张关系的开端发生在4月23日，欧盟官员在鹿特丹和华沙开展黎明行动突击搜查了同方威视（部分国有）的办公室，指控该公司利用中国政府的补贴在欧盟市场上获得市场份额，损害了欧洲竞争对手的利益。而4月24日，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禁令（或者强制出售股权）来对付另一家中国公司——这项禁令被纳入到了外国援助安全法案、由拜登总统立即签署成为法律。 这两个行动除了时间上的共同点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在各自的法律体系内都是首次出现。在大数据时代，无论是巧合还是故意，它们都担心商业数据和个人信息被滥用。 这是欧盟针对扭曲内部市场的外国补贴的新法规下的第一起案件，该法规于2022年通过，该工具被添加为贸易救济的补充，并且实际上可能产生相同的结果。它旨在抵消影响欧盟内商品销售的外国政府补贴。这是具有开创性的，因为它处理的是外国政府对投资的补贴，而不是对贸易的补贴，而且即使补贴由私营实体支付，只要它“可以归因于第三国”，仍然可以采取行动。 欧盟对同方威视的突击搜查出于该公司产品对国家安全造成的担忧——在机场使用该公司的扫描设备，可以获取可能被外国政府机构滥用的货物和人员信息，但这不是商业竞争的问题。实际上，如果所述动机是为了保护国家安全，那么欧盟委员会的法律权限可能就不明确了，这件事本来可能属于各个成员国的专属管辖权范围。 补贴是欧盟委员会关注的核心问题。长期以来，欧盟对成员国使用补贴的行为高度敏感，因为这可能会破坏单一市场，使一个地区比另一个地区更受青睐。但这项新法规对补贴的关注非常不同，它是指利用补贴使外国实体相对于国内竞争对手获得商业优势。这个问题在与中国的经济关系中具有潜在重要性，因为这个案例不太可能是个例。对于这项法规来说，这可能是一个目标丰富的环境。补贴是中国长期以来使用的有力产业政策工具。（注意：如果美国和欧盟的利益发生分歧，这项新法规可能会针对受益于美国产业政策举措的企业。） 此外，美国国会于4月24日对TikTok采取的行动，此前已经几次尝试通过其他权力机构达成这个结果。在美国，由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审查外国投资，CFIUS可以阻止外国投资或强制进行所有权变更。CFIUS和字节跳动之间正在就这项外国投资可能运作的条件进行谈判，这项审查始于特朗普政府，并在拜登政府期间继续进行。另外，特朗普总统曾一度援引《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案》(IEEPA)，试图根据授权禁止下载该应用程序，称其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法院以不允许、武断和反复无常为由阻止了他的企图。 最终，导致上周对TikTok的禁令或剥离决策的，既不是动用紧急经济授权，也不是CFIUS，而是4月24日签署成为法律的《外国军事援助法》中的一项法规。新法规中有权力阻止“外国控制的应用程序”，这在概念上类似于已经授予总统的阻止外国收购电信网络的权力。 然而，这项法案在一个显著的方面有所不同。贸易历史学家Douglas Irwin表示，他从未见过国会禁止使用某一特定公司提供的服务的例子。在战争时期，有许多没收“外国财产”的例子。为此，国会已向总统授予广泛的权力。目前似乎还没有国会针对某一家公司的先例，因此很可能面临法律挑战。 在与中国的经济竞争中，阻止使用某个应用程序不太可能引人注目。有趣的是，TikTok在中国不可用。此外，美国的数据平台和社交媒体网站已经受到中国的限制或禁止，中国的这些限制也不太可能很快解除。 美欧上述两个看似不相关的行动最有趣的一点是，在西方与中国的竞争中，美国和欧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重塑自己的法律体系。欧盟以前并不关注外国对投资的补贴，也不会使用黎明突袭来处理正常的贸易问题。在美国，制定一项针对单一公司强制剥离的法规在此前是不可想象的。只要中国的经济体系没有趋同信奉自由国际经济秩序国家的经济体系，西方就有可能继续制定其他对华关系的管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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