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圆跌跌不休,日圆兑美元再创34年新低,日圆4月29日一度失守160兑1美元水平,低见160.03日圆。国际清算银行公布的实际汇率显示,日元已跌至197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日元跌幅不仅超过欧元、英镑等发达经济体货币,也远超韩元、印度卢比、泰铢等亚洲新兴市场货币。
过去这40年,日圆汇率有两个重要点位。一个是1990年泡沫破裂时,日圆汇率一度贬值到160,这是日本1985年签了广场协议后,一路升值到120后首次出现较大的贬值。日本泡沫破裂后,日元汇率又一路升值到80的位置。然后,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日元汇率又一路贬值到147的位置。这次是第三次走到这个位置。
日元这一波贬值是从2020年12月开始。当时大约103日元兑换1美元,持续贬值了3年半后,变成了160日元兑换1美元。日元为什么出现了如此长时间、大幅度的贬值?说到底,还是因为日本经济周期跟美国等主要经济体的背离造成的。
疫情后,美国、欧洲等无条件封控的国家和地区,普遍采取了「大撒币」的刺激政策,引发了最近30年罕见的大通胀。由此,开启了一波30年罕见的加息潮。日本控制疫情相对较好,货币膨胀没有那么多,通胀一直处于低位,所以维持了负利率的政策。直到今年,才结束负利率,仍然把基准利率维持在零附近。美国联储局一共加息了11次,基准利率维持在5.25%到5.50%附近,比日本高了500多个基点。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目前为4.7%左右,而日本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为0.91%左右。利率是货币的价格。高利率的美元,自然会变贵;低利率的日元,则会贬值。这是日元对美元大幅贬值的最重要原因。
日圆可以说是急搓至160,日本央行很可能会在160这个点位去出手干预汇市。不过,即使日本央行干预,让日圆出现短期反弹,但也很难扭转日圆长期贬值趋势,除非美国完成收割。
2022年,日圆汇率贬值破150时,日本央行一度抛售千亿美债来救汇市。但这一波急搓,从今年元旦开始,4个多月,贬值了12%,日本央行却一直没有大规模干预汇市的意思,只有几次力度很小的疑似干预。有理由怀疑,日本是被美国给警告了,不让日本去抛售美债。
去年8月,一度有传闻说「美国赖掉日本2842亿美债」,就有市场分析,美国明面上还没有赖掉日本持有的美债,但有可能勒令日本不能到期减持美债。可以看到,从去年10月开始,日本又连续增持了5个月美债。如此看,这个推测可能性还是挺大的。要不然,当前日本央行在汇率持续贬值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抛售美债来救市,甚至还了增持美债,这完全就是在割肉饲鹰。
到了今年2月,日本持有美债已经上升到1.1679万亿美元,占日本外汇储备90.5%。所以,别看日本外汇储备有1.29万亿美元,看着挺多的,但实际能动用的资金并不多,扣掉美债只有1200亿美元的流动性资金。这波日圆贬值,日本央行如果要干预,代价会非常大,不然完全顶不住。而且一个国家不可能把外汇流动性都榨干,那样很容易遭到挤兑危机。
所以,日本想要救汇市,只有两个途径:一则抛售美债,买入日元。二则真正大幅加息,完全结束印钞购债,甚至开始缩表。
现在,美国可能通过盘外招,堵住日本抛售美债这条路,日本顶多小幅抛售。那么日本只剩下另外一条路,就是大幅加息。但一旦日本大幅加息,日债收益率就会大涨,日债价格就会崩跌,这使得会有大量外资抛售日债外流,同样会维持日元贬值压力。除非日本能大幅度加息到5%利率以上,但那样日债危机肯定会爆发,日本泡沫会被全面戳破。
确实,日本政府看似没有动作,或许有政治压力,也或许考虑出口情况,日本最近两三年是逆差。日本之所以出现了逆差,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全球通胀,日本进口同样商品花费的钱增加了;第二,日本跟随美国限制高科技产品对中国出口,从中国获得的顺差减少了。为了平衡贸易,扭转持续的逆差,日本有让日圆贬值的动力。日元贬值,虽然让日本进口成本上升,但可以刺激日本出口,吸引更多的外国游客到日本旅游,还可以让日本股市走牛。
但日本政府完全没有考虑这是如此造成的,那是因为日本产业上升通道被堵死。 《广场协议》之后,日本的中低端制造业的大规模向海外转移,以对冲日元升值的压力,本土保留了精密电子、汽车、化工等少数高端制造业。日本曾雄心勃勃搞「第五代计算机工程」,结果没扑腾出水花;日本还想搞出一个独立的移动通信标准,被美欧中联手扼杀;汽车产业押注氢能源,技术储备远超当时的中美,于是中美另起炉灶搞锂电池。靠着昭和一代打下的江山,继续举着「日本制造」的招牌混吃等死,对于败絮其中的状况无能为力,只能继续依靠谎言和数据造假,来维护日本产品的形象。经过三十年的不断蚕食,终于蔓延到日本产业最后的支柱——汽车制造业。随着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头号汽车出口国,日本GDP被德国超越,这两件标志性事件相继发生,遮盖在日本身上的最后一件遮羞布被扯了下来。日圆汇率暴跌,只是这一切因果造成的最后表象而已。
1990年时是资本出逃相互踩踏,造成了日圆骤跌至160,但当时的日本,只是房地产泡沫破灭连累了银行股,产业基础还在。但今天的日本产业前景,还不如34年前,这个160的点位也是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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