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业在中国有着独特的意义。
4月8日，国家发改委公布了《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将数字资产挖矿列为“淘汰”行业。
此前，主要矿工一直在从过剩的能源中赚取有价值的数字货币。而现在，禁令可能会让这场“淘金热”提前结束。
本文首发于《连线》杂志“深度阅读”专栏，加密谷独家编译。
高先生告诉我：“在中国，不要仅仅因为它不违法就认为它是合法的。” 说完，他顿了顿，倒吸一口凉气。
高先生是一名 BTC 矿工，拥有数千台矿机，其中一些是出租给他人的。他实力雄厚，计划回购11万台新机器，将产业布局全面覆盖到四川、云南等西部省份，以及新疆、内蒙古等人迹罕至的地方。
尽管BTC价格在过去一段时间经历了过山车般的大幅下跌，直到最近才开始逐渐恢复，但高先生的产业扩张计划从未停止过。
中国拥有世界70%的采矿能力，其中70%以上的产能来自四川山区，丰富的水电资源造就了世界上最便宜的采矿成本。但这种“淘金热”正面临威胁。
2019 年 4 月 8 日，国家最高行业指导机构国家发改委在其官网公布了《行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9年版，征求意见稿），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各种猜测和解读。
从明确的角度来看，中国政府对加密经济的官方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之前的全面禁止变为：在允许的范围内鼓励区块链信息服务，禁止数字资产挖矿。这意味着数字资产挖矿将被纳入“淘汰”行业，前路难测。
这对那些处于加密经济食物链顶端的人们敲响了警钟，他们试图在截止日期前筹集尽可能多的资金。
矿工通过将交易连接成集群（称为“块”）来保护网络并维护基础设施（称为“区块链”），这些集群形成“链”。这使得数字资产相对去中心化，理论上被攻击或劫持的可能性变得极低。在此过程中，矿工以数字资产的形式获得奖励。
为了保持数字资产的市场稳定率，挖矿难度会随着算力的增加而增加btc中国，也会消耗更多的算力。因此，BTC推出几年后，矿机开始逐渐专业化，从最初的台式电脑和小型机房发展到上万台机器的集中作业，在大型仓库配备专业的冷却设备以防止矿机过热。矿场工程师夜以继日地工作，确保所有矿机正常运行。另一个管理团队负责运营和业务工作。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与当地政府和电力供应商建立良好的关系。
回顾过去，BTC 的价格经历了剧烈的波动。它在 2017 年 12 月飙升至 20,000 美元，但在 2019 年 2 月暴跌至 3,399 美元，此后稳定在 4,000 至 5,000 美元之间。当然，这对现有的矿工业务并没有太大影响。他们认为，只要每个 BTC 的价格不低于成本，并且普遍趋于升值，他们的收入就会保持稳定。
“在 2018 年第四季度，创建一个 BTC 的生产加权现金成本平均约为 4,060 美元。” 这是摩根大通的一项研究。这意味着随着 BTC 价格继续徘徊在 4,000 美元左右，它可能会跌至在财务上无法支付采矿成本的水平。
但在中国，这条全球规则并不完全适用。研究指出，中国丰富的廉价电力使矿工能够将采矿成本保持在每 BTC 2,400 美元左右。
“中国有这么多挖矿从业者的原因很简单，”中国最早的比特币投资者之一张先生在不愿透露姓名的情况下告诉我。“机器很容易获得，维护它们的劳动力便宜，而且建造采矿设施的成本很低。关键是，有很多多余的电力需要开采，挖矿是合乎逻辑的。”
当交易 BTC 的人整天盯着屏幕，在各个交易所查看数字资产的价格时，矿工们更感兴趣的是每千瓦电的价格，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稳定连续的政府切断电源。
“采矿业让我相信了比特币，”高先生坐在四川成都的一家高档购物中心告诉我们。“一旦您查看机械、冷却和劳动力等显性成本，您就会意识到：BTC 不是无形的。它必须有一些固定的价值，否则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他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了他的矿山照片：一系列巨大的仓库坐落在四川山区。
一名工人在四川甘孜孔裕乡检查采矿设备。图片来源：华盛顿邮报
在发改委的“重磅炸弹”正式上线之前，BTC在中国的法律地位还很模糊。
2016 年和 2017 年出现了关于 BTC 和其他数字资产的各种猜测，代币资金和交易所激增。不乏骗局。
据传闻，中国最早的区块链融资项目可以追溯到2012年，此后的轶事也越来越多。比如，自称“烤猫”、毕业于中科大的才华横溢的小伙子姜新宇推出了自己的专属矿机“蝴蝶矿机”，却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并立即消失。
出于对加密行业快速发展的担忧，中国政府介入并启动了全面改革。“9 月 4 日禁令”出台后，大部分早期测试者关闭了业务，部分离开大陆到新加坡、马耳他等地设立新地点，币安赵长鹏就是一个例子。但如果被揭露他们从中国公民那里赚钱，他们仍然会受到中国法律的惩罚。
美国国会图书馆的统计数据显示，类似的监管改革已经推动以人民币计价的 BTC 交易的全球份额从高峰时的 90% 上升到今天的 1%。
在中国拥有或交易比特币并不违法。但是，您不能用人民币购买 BTC，也不能用人民币兑换 BTC。考虑到目前数字资产的使用方式非常有限，这意味着中国的 BTC 只能用作价值存储——以及以加密形式存储的无形价值。
加密资产的热潮不会因为禁令而自然冷却。追求利益是人的天性。在实践中，相当一部分OTC（场外交易）并非通过交易所进行，而是通过微信或支付宝等渠道进行。使用支付宝，用户向中介转账，对方确认支付，并将所需数字资产的相应金额发送到指定地址。这需要高度的相互信任，因为此类交易是“欺诈性”要约，没有任何追索权，不受法律保护。
当然，与P2P或其他形式的非法融资的频繁雷暴相比，这只是杯水车薪。但是，由于区块链天然更接近“钱”，因此引起了监管者的警惕。
从监管的角度来看，数字资产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政府对公民的汇款实行极其严格的控制。“在中国，金钱就像捕虾器。” 上海研究员GM博士。贝尔说。“钱进国内容易，出国难。” 分布式数字资产对试图控制公民钱包的政府当局提出了严峻挑战，这就是**政府对交易所采取严厉措施的原因。
但是，鉴于未来 BTC 和区块链的巨大技术潜力，政府也不愿意完全禁止相关活动。于是，“区块链服务实体经济”的官方话语应运而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可以看作是风险与机遇的对冲，是典型的“中国智慧”。
考虑到缺乏合法的交易渠道和场外交易的巨大风险，挖矿是在中国获得数字资产的最佳和最安全的方式。尽管中国矿工明显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加密无政府主义者，但这些代币确实是合法诞生的，这使得挖矿自然具有政治性。
当我问一位著名的矿业大亨这个问题时，他不屑一顾。
“我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我不是自由主义者。我什至不知道谈论这些‘高端词汇’有什么意义。我是严格的民族主义者和爱国主义者。我只是认为它给了人们一个新它也让我变得富有。仅此而已。”
由于交易所和代币融资渠道已经完全关闭，目前还没有合法的方式将数字资产兑换**民币btc中国，因此挖矿成为支撑这座“隐形建筑”的最后支柱。
如果政府决定彻底摧毁中国的加密产业，它只需要禁止挖矿。国家发改委发布的行业指导意见显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大家还在观望靴子什么时候落地。
该文件建议，作为“浪费资源、污染环境、不安全或不遵守法律”的经济活动的一部分，可以完全禁止采矿。但是，与我交谈的那群矿工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也没有过度气馁。
有人指出，该法案仍处于公众咨询阶段，后退一步，即使最终通过并成为真正的法律，该指令也不会立即实施，初步检查将相当松懈。这是中国的惯常做法。
但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已经开始在海外摸索出路。
矿业在中国有着独特的意义。在某些圈子中，加密资产挖掘被视为清除过剩电力容量的有效方式。
霍比特矿位于与四川接壤的青藏高原偏远山区。靠近水力发电机组可确保以非常低的成本提供可靠的电力供应。图片来源：华盛顿邮报
从美国到加拿大，再到欧洲和中国，批评者经常声称数字资产是一场环境灾难。他们提供了一组数据，2017 年全球 BTC 挖矿活动的能耗相当于丹麦全国的用电量。确实如此，但同样真实的是，2016 年，中国云南省浪费了 320 亿千瓦时的电力——与丹麦当年的用电量大致相同。
随着经济增速放缓，中国的发展步伐已从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主的“铁公鸡”转向以消费升级和电子商务为代表的服务业。另一方面，区域发展不平衡、淘汰令人窒息 落后产能也导致电力严重过剩。
在内蒙古、新疆等地尤其如此。那里的燃煤发电厂日夜向干旱的沙漠喷出有毒气体；在以水电为主的四川和云南，水坝淹没了无数村庄，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可谓“冰火两层”。仅四川就有 6,600 多座水电站，省政府不得不严格禁止更多专门为 BTC 采矿而建造的小型水坝。
在内蒙古，2012年燃煤发电拉动经济增长势头才有所放缓。此后，煤炭价格大幅下跌，更糟糕的是，政府开始收紧环保政策，导致进一步下滑在煤炭价格方面。
2014年，北京笼罩在浓浓的黑色烟雾中，东北地区的学校和机场被迫关闭数日。中国政府试图摆脱对煤炭经济的依赖，导致内蒙古等地区经济遭受重创。已经制定了预期增长蓝图的城市现在基本空置，鄂尔多斯等著名的“鬼城”已经出现。
数字资产的出现，似乎为上述领域重新注入了生命的活力。鄂尔多斯康巴什在其行政区域内向比特币矿工提供优惠电价。他们曾向采矿设备的领先供应商比特大陆报出每千瓦时 0.04 美元的低价。该费用比该地区大多数企业支付的电费低约 30%。
有趣的是，在距比特大陆主矿200公里的鄂尔多斯郊区，有中国最大的露天煤矿——哈乌苏。可见，人们希望BTC挖矿能够再次收获财富。
美国国会图书馆报告称，“2018 年 1 月，中国互联网金融风险整治领导小组要求地方政府取消对 BTC 矿业公司的优惠政策。” 然而，地方政府并未严格执行该指令。与我交谈过的几位矿工表示，双重交易仍然很常见。当然，省政府的检查确实增加了。内蒙古和新疆的一些采矿设备被没收，作业被迫关闭。
中国大规模的基础设施项目造成了巨大的能源过剩，这反过来又降低了能源密集型 BTC 采矿的成本。图片来源：Adrian Greeman/建筑摄影
在中国，大约有三类人在挖 BTC。一是顺势而为，希望有好的回报；二是那些偶然进入该行业的人，他们有幸获得廉价电力（他们自己或通过关系）；三是那些真正热爱BTC及其相关行业的人。
华人世界有句“切韭菜”，常与盲目进入某个行业，追求财富的人联系在一起，因为韭菜长得很快，一丛收割后，很快又长出一丛。 . 长出来。
众所周知，数字资产的潜在交易量令人怀疑。专门从事区块链研究的公司Chainalysis估计，BTC的实际交易价值约为8120亿美元，比Satoshi Capital Research等机构发行的3.3万亿美元总交易价值低四倍。这意味着在这个行业中，洗白交易非常普遍，与受监管的传统金融市场中的“拉和船”本质上没有区别。
由于缺乏可靠的知识和推动市场的影响者，投资数字资产很困难。Credit Suissen 的研究表明，97% 的 BTC 仅由 4% 的市场参与者持有，这是一个非常小的群体，拥有巨大的金融影响力。
2017年，中国最著名的天使投资人之一、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在私下会议上表示，区块链是一场伟大的技术革命，追随者兴，不听者则亡。尽管他在演讲时提出了保密要求，但毫无疑问，他的论点被泄露了。次日，国内区块链概念股大涨5.7%。
即使在今天，由于交易所关闭和代币融资被禁止，微信上仍有无数 BTC 加密组活跃，一旦注册开放，很快就会被填满。他们交换有关货币价格和场外交易的各种信息，讨论哪种 VPN 最适合使用，以及哪里有令人兴奋的挖矿活动。验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 2017 年入市的矿工尤其受到 BTC 贬值的打击。当机器价格昂贵时，他们就会进入。一位大矿工告诉我，他在繁荣时期以每台 4 万元的价格购买了很多 D9 矿机，结果发现它们随着 BTC 的价格下跌。最终，他以几百元的价格卖掉了设备，将矿机的数量从 3 万台减少到了 7000 台以下。
采矿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启动和运行。因此，打算以特定价格入市的矿工往往会在市场反弹时措手不及。
根据 Coinbase 的数据，全球有 600,000 个矿场在经济衰退期间关闭，其中大部分在中国。
近20年来，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入，中国经历了两次巨大的繁荣浪潮。一是房地产，二是股市繁荣。
2015年股市崩盘时，BTC意外获得全球关注。对于那些未能从前两波浪潮中受益的人来说，即将到来的加密经济热潮具有难以置信的诱惑力，其莫名的光环会让他们无法自拔。
此外，普通人发家致富的故事也牵动着人们的神经，比如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20年内从普通的英语老师晋升为中国首富。政府正在将此案作为一个积极的教训加以宣传——只要你努力工作，一切皆有可能。这就是新时代的“中国梦”，也是亚洲版的《了不起的盖茨比》。
如果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能？如果一个贵州的农民——老干妈创始人陶华碧——可以建立一个价值10亿美元的酱料帝国，用数学原理从以太中挖出的代币投资真的有那么可笑吗？
我的朋友“小米鸽子”（网名），我是在成都参加一个名为 Crypto-Monday 的区块链派对时认识的。他向我介绍了一些作为本文来源的矿工。
在去派对的路上，我问他，“你投资过比特币吗？” “你投资了十年，赔了十年的薪水，”他平静地告诉我。后来我问他要不要拼车回家，他告诉我他搬到了成都外环以外的郊区，坐地铁和公交车要两个小时。严格来说，那已经不在成都了。
但是，对于仍在行业内、能够获得电力资源或对市场有信心的矿工，他们会在祈祷的同时保持运营稳定。
这些曾经大手笔投资、拥有实体矿场、商业逻辑复杂的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就像哈金同名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但内心深处，他们其实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因为他们过去曾经历过类似的风暴，这只是通往财富之路上的一个新障碍。
在发改委宣布之前，我采访的大多数矿工都认为，去年比特币崩盘后的市场情况类似于世纪之交的互联网泡沫——它消灭了投机者，剩下的就是领导能力加密行业对专业性的成熟度和成熟度的重要体现。
听起来有点讽刺。互联网泡沫破灭，良性竞争催生巨头，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技术垄断。他们有权无视政府，以及完整的隐私监控工具。互联网正在分裂，而中国正在将自己隔离在墙后。
后来，出现了乌托邦式的技术理想来改造和创新互联网，或者重建一个去中心化的全球空间。BTC矿工的洗牌只剩下强者，业余者将被淘汰。
2011年，在BTC还没有中文名字之前，张景阳就开始投资这个行业。他是比特币创始人中本聪的信徒，这是其伟大的分布式理想的一部分，将矿工和个人电脑连接为一种爱好。
当我问他是否还在挖矿时，他笑了。“太复杂了，有地方监管的风险，成本太高。我现在只投资基于云的挖矿。”
如果中国确实全面禁止采矿，市场可能会再次分散，但这似乎不太可能。由于预期监管变化，大量中国矿商正在海外寻找。
英国《金融时报》称，在数字资产中，比特大陆的机器相当于“淘金”时期的铲子。这家矿业巨头此前宣布计划在四川部署 200,000 台机器，以在雨季利用廉价的水力发电。
我采访了一位持有该公司大量股份的投资者，他随口提到他正在帮助比特大陆向中东扩张。毫无疑问，如果发改委确实决定“一刀切”，这些矿工将立即转向其他地方。
高先生简单谈了谈自己的业务转移计划。可能是美国，他觉得那里的监管环境更加宽松。但他也认为，规定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他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搬机器，和当地政府谈判，确保他的矿不关闭，找到一个电力稳定、价格优惠的地方。
在他看来，BTC 和中国的其他一切一样，也受制于琐碎的地方政治。
当我问他为什么要参与时，只是为了钱吗？他眼睛一亮，说道：
“比特币就是未来。有一天我想告诉我的儿子，我是其中的一份子，而不用看着历史从我身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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